【注释】①大理：即掌司法之士。②民各伏得其实：民众都心悦诚服皋陶治罪各得其实。伏：能服。③辟违：邪僻违法。④披九山：劈开九州的山岭通道路。九：亦可解为不定数词，言其多也。下文“九泽”“九河”之“九”同。九山、九河指实，历来众说纷纭，兹不录。《夏本纪》中“九山”“九川”之注据《索隐》，请参阅。⑤荒服：极边远之地。古代从王畿向外以五百里为率，依次为五等，即甸服、侯服、绥服、要服、荒服。⑥北发：据《秦始皇本纪》载秦疆域“南至北向户”，此北发即北向户，指极南之地门户向北，在今越南境。⑦西戎：“西抚戎”之省，以下句式同此。析枝、渠廋（sōu）、氐、羌，皆西戎部族名。⑧山戎：匈奴部族之古称。息慎：又作肃慎。⑨鸟夷：又作岛夷。⑩九招：又作九韶，舜时所作乐舞名。致异物：招致祥瑞之物，如“凤凰来翔”之类。明德：美德，此指文明进化，国家制度在舜时完备。

舜年二十以孝闻，年三十尧举之，年五十摄行天子事，年五十八尧崩，年六十一代尧践帝位，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①。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②。舜之践帝位，载天子旗，往朝父瞽叟，夔夔唯谨③，如子道。封弟象为诸侯。舜子商均亦不肖，舜乃豫荐禹于天。十七年而崩。三年丧毕，禹亦乃让舜子，如舜让尧子。诸侯归之。然后禹践天子位。尧子丹朱，舜子商均，皆有疆土④，以奉先祀⑤。服其服，礼乐如之⑥。以客见天子，天子弗臣，示不敢专也⑦。

【注释】①苍梧：山名，即九嶷山，在今湖南省宁远县境。②零陵：即舜陵，在古苍梧之野，今湖南宁远县境。③夔夔：恭敬孝顺的样子。④皆有疆土：尧子丹朱封于唐，在今河南淅川县东北。舜子商均封于虞，在今河南虞城县西南。⑤奉：供奉。先祀：祖先之祭祀。⑥服其服二句：指丹朱和商均虽为臣，而穿着、礼乐都和尧舜一样，享受高规格待遇。⑦以客见天子三句：谓丹朱、商均以宾客礼见天子禹，禹不敢以臣礼相待，表示自己不敢专位。专：独享帝位。

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①，以章明德②。故黄帝为有熊，帝颛顼为高阳，帝喾为高辛，帝尧为陶唐，帝舜为有虞。帝禹为夏后而别氏③，姓姒氏④。契为商，姓子氏。弃为周，姓姬氏。

【注释】①国号：此指部族号。②章：通“彰”，彰明，彰显。③夏后：夏国的君主。别氏：另为一氏。氏，部族的分支。姒氏：传说禹母修己吞了薏(yì)苡(ｙǐ)而生禹，因以为姒姓。

太史公曰：学者多称五帝①，尚矣②。然《尚书》独载尧以来③；而百家言黄帝④，其文不雅驯⑤，荐绅先生难言之⑥。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⑦，儒者或不传。余尝西至空桐，北过涿鹿，东渐于海⑧，南浮江、淮矣，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⑨。予观《春秋》《国语》⑩，其发明《五帝德》《帝系姓》章矣，顾弟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书》缺有间矣，其轶乃时时见于他说。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故著为本纪书首。

【注释】①五帝：传说的上古史有三皇、五帝。司马迁屏除三皇之说，依《世本》《大戴礼》，以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为五帝。故《史记》叙事自黄帝始。②尚：通“上”，上古，久远。③《尚书》：《尚书》是我国上古历史文件汇编，总名称《书》，汉代尊为经，才称《尚书》，又称《书经》。第一篇是《尧典》，也就是《尚书》记述古史从尧开始，而黄帝至尧这一段历史传闻没有记述。④《百家》：《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小说家有《百家》百三十九卷，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小说汇编，其中有关于黄帝的传说记载。⑤雅驯：正确可信。雅，正确。驯，通“训”，引申为合理，说得通。⑥荐绅先生：荐绅，即“搢绅”之假借字，又作“缙抻”。搢：插；绅：插笏的赤色腰带。荐绅先生：即士大夫之代称，这里指史官。⑦《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大戴礼》中的两篇书名。系：世系。⑧渐：到达。⑨古文：即指《春秋》《国语》《五帝德》《帝系姓》《尚书》等书。⑩《春秋》《国语》：即流传至今的《春秋左氏传》和《国语》二书，相传为春秋时人左丘明所作。按，这里的《春秋》系指《左氏传》，并非指孔子所作《春秋》。章矣：非常明显了。章，通“彰”。顾弟：只是，不过。弗，通“没”，没有。见：读“现”。《书》缺：指《尚书》不载黄帝等事迹，有缺失。有间：年月长。轶(yì)：散失。这里指《尚书》未记载的史料。时时：往往。他说：其他著作。论次：研究编排。著为本纪书首：《尚书》不载黄帝，《百家》言又不可信，司马迁折衷古文与传说，决定《史记》记事起于黄帝，故将《五帝本纪》作为一百三十篇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