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末期，当中原各国争霸接近尾声时，东南吴越两国之间的杀伐却拉开了序幕!    

公元前494年，夫差为报国耻家仇，起大军攻打越国，两军相遇于夫椒(今太湖椒山)。越军大败，夫差率军乘胜追击，攻下越国都城。勾践只得领残军五千人退守会稽山。夫差的父亲吴王阖庐是在与越王勾践作战中受伤而死的，这一战是夫差报仇。    

面临灭国之危的勾践，不得不放低身段向部属将士谋求退吴之计，甚至宣布：“谁能助我退吴者，我将与他共享越国之政。”这时从楚国来越的大夫文种提出了“卑辞厚礼”向吴请和臣服的建议。无奈的勾践接受了这一建议，立即派遣文种带厚礼到吴军去卑辞求和。文种来到吴军帐中，向吴王允诺说：“只要大王赦免了越国，勾践愿臣服请罪，并送金银玉器、珠宝和美女慰劳您的军队。越国所有的宝器全献给大王，让夫人、女儿为大王奴妾。”吴王夫差接受了越王勾践的请求。    

勾践及君臣到了吴国以后，勾践亲自为夫差驾车牵马，其夫人打扫宫室。日吃粗食，终日不见荤菜。夜住囚室，冬寒夏热，蚊子成群。为了取得夫差的信任和欢心，勾践将吴王的马养得膘肥体壮，驯服得乖顺听话。每次夫差要外出，勾践总是将马早早牵来，恭恭敬敬地等候在宫门外，夫差上下马时，勾践便主动上前搀扶，夫差渐渐对勾践有好感。每次勾践替夫差牵马过街时，吴国男女老少就会指着勾践说：“这就是为我国大王牵马的越国国君!”有的嘲笑，有的摇头。勾践虽然十分难受，但他忍了下来，使夫差认为勾践已没有了斗志。所以两年后，勾践君臣便得到了夫差的赦免。    

两年吴国生活，使勾践君臣极尽屈辱，但终于赢来了复国的机会，终将有报仇的出头之日。    

回国后的勾践，为了不忘国耻，他没去吃上好的饭食，没去睡舒适的床铺。而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将猪苦胆吊在座位前，每日坐卧都能仰见；每顿饭食之前都要尝尝胆汁。甚至将苦胆吊在门口，每次出入也要尝尝。尝胆之时，都要反问自己：“勾践，你忘了会稽山上的亡国之耻吗?”此外勾践每天还与百姓一起亲自耕种，其妻子亲自纺纱织布；每顿饭食从不吃肉，从不穿华丽的衣服。而且冬天也用冷水洗脚，每晚睡在稻草上，不断反省自己。这就是著名的“卧薪尝胆”。    

十年的准备，使越国具备了复仇的条件。    

公元前482年，趁夫差北上争霸，会晋于黄池时，勾践趁机伐吴，兵分三路进攻吴国。越军很快便攻占了吴都姑苏，夺取了吴国的许多船只。夫差也只得草草结束会盟，撤兵回救，同越国讲和。    

公元前478年，吴国大闹饥荒，都城无粮，国库空虚，百姓四处逃生。更加上几年来的北上伐齐抗晋等争霸战役，使吴军疲惫不堪。勾践认为灭吴的大好时机已到，便兴起三路大军向吴国发起了全面进攻。勾践亲率中军，迅速攻进吴国腹地，所到之处，吴军纷纷投降，越军直逼姑苏城下。经过几年的长期围困，至公元前473年，吴国终因粮尽援绝，城门被攻破。无力回天的夫差想效仿二十多年前的勾践“卑辞求和”，可是却没得到勾践的赦免，只好流涕自刎而死。夫差一死，剩余的吴军全部投降，勾践拥有整个吴越三江之地。    

经过二十二年的苦心经营，勾践终于灭吴，雪了昔日会稽之耻!勾践为报国仇而“卧薪尝胆”，也成了千古佳话。        

    【原文】   HTSS  越王勾践，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      越始祖无余，传说是夏朝第五代王少康之庶子(《吴越春秋》)。 。封于会稽      会稽：原名茅山(又作苗山)，因大禹会计诸侯于此，并死葬于茅山，因改名会稽，在浙江绍兴市南。 ，以奉守禹之祀。文身断发，披草莱而邑焉      披草莱而邑焉：斩除(披)草莱而居，招徕人民以成聚邑。 。后二十余世，至于允常      允常：越侯夫谭之子，周敬王时在位，死于公元前495年。越在商、周时为侯国，春秋时贬为子国，至允常时开疆拓土而称王。 。允常之时，与吴王阖庐战而相怨伐。允常卒，子勾践立，是为越王。    

元年，吴王阖庐闻允常死，乃兴师伐越。越王勾践使死士      死士：敢死队。《左传》作罪人。 挑战，三行，至吴陈，呼而自刭      三行句：排成三行，前进至吴师面前而自杀，演成悲剧以麻痹吴师。 。吴师观之，越因袭击吴师，吴师败于槜李      槜李：地名，在今浙江嘉兴市南四十五里。 。射伤吴王阖庐。阖庐且死，告其子夫差曰：“必毋忘越。”    

三年，勾践闻吴王夫善日夜勤兵，且以报越，越欲先吴未发往伐之。范蠡      范蠡：楚宛人，佐勾践灭吴，称上将军。范蠡认为勾践忍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因而功成身退，去齐经商号陶朱公。 谏曰：“不可。臣闻兵者凶器也，战者逆德也，争者事之末也。阴谋逆德，好用凶器，试身于所末，上帝禁之，行者不利      阴谋逆德五句：暗中用违反天道的计谋行事，好战而用凶器，轻率地试身于下策，这样做没有好结果。 。”越王曰：“吾已决之矣。”遂兴师。吴王闻之，悉发精兵击越，败之夫椒      夫椒：太湖中有夫椒山，但非决战之所，吴越交兵之夫椒，不详所在。 。越王乃以余兵五千人保栖于会稽。吴王追而围之。    

越王谓范蠡曰：“以不听子故至于此，为之奈何?”蠡对曰：“持满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以地      持满者与天三句：持满不贪才能得天助(与天，即天与)，挽救倾危靠人民，节物生财靠地利。 。卑辞厚礼以遗之，不许，而身与之市      市：交易，引申为降服。 。”勾践曰：“诺。”乃令大夫种行成于吴      大夫种：大夫，官名，姓文名种。行成：求和。 ，膝行顿首曰：“君王亡臣勾践使陪臣种敢告下执事：勾践请为臣，妻为妾。”吴王将许之，子胥言于吴王曰：“天以越赐吴，勿许也。”种还，以报勾践。勾践欲杀妻子，燔宝器      宝器：宗庙重器及珍宝。 ，触战      触战：冲杀死战。 以死。种止勾践曰：“夫吴太宰嚭      太宰嚭：楚大夫伯州黎之孙，楚昭王杀州黎，嚭奔吴为正卿，故称太宰嚭。 贪，可诱以利，请间行      间行：暗中行事。 言之。”于是勾践乃以美女宝器令种间献吴太宰嚭。嚭受，乃见大夫种于吴王。种顿首言曰：“愿大王赦勾践之罪，尽入其宝器。不幸不赦，勾践将尽杀其妻子，燔其宝器，悉五千人触战，必有当也      必有当也：一定要对方付出同等的代价。 。”嚭因说吴王曰：“越以服为臣，若将赦之，此国之利也。”吴王将许之。子胥进谏曰：“今不灭越，后必悔之。勾践贤君，种、蠡良臣，若反国      若反国：如果让他们回国。 ，将为乱。”吴王弗听，卒赦越，罢兵而归。    

勾践之困会稽也，喟然叹曰：“吾终于此乎?”种曰：“汤系夏台      夏台：又称钧台，在今河南禹县南，相传夏桀王曾囚汤于此。 ，文王囚羑里      羑里：古邑名，在河南汤阴县北。 ，晋重耳奔翟，齐小白奔莒，其卒王霸。由是观之，何遽不为福乎?”    

吴既赦越，越王勾践反国，乃苦身焦思，置胆于坐      坐：通座，指坐卧之处。 ，坐卧即仰胆，饭食亦尝胆也。曰：“女忘会稽之耻邪?”身自耕作，夫人自织，食不加肉，衣不重采      食不加肉，衣不重采：吃素食，穿粗衣。重采，两色采衣。 ，折节      折节：屈身谦恭。 下贤人，厚遇宾客，振贫吊死      振贫吊死：救济贫困，慰问死者。 ，与百姓同其劳。欲使范蠡治国政，蠡对曰：“兵甲之事，种不如蠡；填抚      填抚：控制而安定之。填，同镇。 国家，亲附百姓，蠡不如种。”于是举国政属大夫种，而使范蠡与大夫柘稽      柘稽：人名。《国语·吴语》作“诸稽郢”，诸稽为复姓。 行成，为质于吴。二岁而吴归蠡。    

勾践自会稽归七年，拊循      拊循：亲爱关照。 其士民，欲用以报吴。大夫逢同谏曰：“国新流亡，今乃复殷给，缮饰备利，吴必惧，惧则难必至。且鸷鸟之击也，必匿其形。今夫吴兵加齐、晋，怨深于楚、越，名高天下，实害周室，德少而功多，必淫自矜      必淫自矜：一定贪心而自骄。 。为越计，莫若结齐，亲楚，附晋，以厚吴。吴之志广，必轻战。是我连其权      连其权：连结各方，操纵其事变，掌握主动权。 ，三国伐之，越承其弊，可克也。”勾践曰：“善。”    

居二年，吴王将伐齐。子胥谏曰：“未可，臣闻勾践食不重味，与百姓同苦乐。此人不死，必有国患。吴有越，腹心之疾，齐与吴，疥癣也      疥癣：皮肤上的疥疮。藓,同癣。 。愿王释齐先越。”吴王弗听，遂伐齐，败之艾陵      艾陵：在山东泰安县。 ，虏齐高、国以归。让子胥。子胥曰：“王毋喜!”王怒，子胥欲自杀，王闻而止之。越大夫种曰：“臣观吴王政骄矣，请试尝之贷粟，以卜其事。”请贷，吴王欲与，子胥谏勿与，王遂与之，越乃私喜。子胥言曰：“王不听谏，后三年吴其墟      墟：变成丘墟。 乎!”太宰嚭闻之，乃数与子胥争越议      越议：对付越国的事情。 ，因谗子胥曰：“伍员貌忠而实忍人，其父兄不顾，安能顾王?王前欲伐齐，员强谏，已而有功，用是反怨王。王不备伍员，员必为乱。”与逢同共谋，谗之王。王始不从，王使子胥于齐，闻其托子于鲍氏，王乃大怒，曰：“伍员果欺寡人!”役反      役反：指伍子胥完成使齐的差事回国。 ，使人赐子胥属镂剑      属镂：剑名。 以自杀。子胥大笑曰：“我令而父霸，我又立若，若初欲分吴国半予我，我不受，已，今若反以谗诛我。嗟乎，嗟乎，一人      一人：孤忠。 固不能独立!”报使者曰：“必取吾眼置吴东门，以观越兵入也!”于是吴任嚭政      任嚭政：专任太宰嚭执政。 。    

居三年，勾践召范蠡曰：“吴已杀子胥，导谀者众，可乎?”对曰：“未可。”    

至明年春，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      黄池：在河南封丘县南济水故道南岸。 ，吴国精兵从王，惟独老弱与太子留守。勾践复问范蠡，蠡曰“可矣”。乃发习流      习流：善于水战的勇敢士兵，即善战水兵。 二千人，教士      教士：训练有素的战士。 四万人，君子      君子：国君的近卫亲兵。 六千人，诸御      诸御：各将帅统属的部队。 千人，伐吴。吴师败，遂杀吴太子。吴告急于王，王方会诸侯于黄池，惧天下闻之，乃秘之。吴王已盟黄池，乃使人厚礼以请成越。越自度亦未能灭吴，乃与吴平。    

其后四年，越复伐吴。吴士民疲弊，轻锐      轻锐：轻车锐卒。 尽死于齐、晋。而越大破吴，因而留围之三年，吴师败，越遂复栖吴王于姑苏之山      姑苏之山：姑苏山，又名姑胥山、姑余山，在苏州市南。 。吴王使公孙雄      公孙雄：《国语·越语下》作“王孙雒”。 肉袒膝行而前，请成越王曰：“孤臣夫差敢布腹心，异日尝得罪于会稽，夫差不敢逆命，得与君王成以归。今君王举玉趾      玉趾：犹言贵步。 而诛孤臣，孤臣惟命是听，意者亦欲如会稽之赦孤臣之罪乎?”勾践不忍，欲许之。范蠡曰；“会稽之事，天以越赐吴，吴不取。今天以吴赐越，越其可逆天乎?且夫君王早朝晏罢，非为吴邪?谋之二十二年，一旦而弃之，可乎?且夫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伐柯者其则不远      语出《诗·豳风·伐柯》：“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柯，斧柄。执斧如山伐材作斧柄，取样(则)就在身边。谕殷鉴不远，夫差就是例子。 ’，君忘会稽之厄乎?”勾践曰：“吾欲听子言，吾不忍其使者。”范蠡乃鼓进兵，曰：“王已属政于执事      执事：办事人员，范蠡自称。 ，使者去，不者且得罪。”吴使者泣而去。勾践怜之，乃使人谓吴王曰：“吾置王甬东      甬东：即今浙江省定海县东之翁山。 ，君百家。”吴王谢曰：“吾老矣，不能事君王!”遂自杀。乃蔽其面，曰：“吾无面以见子胥也!”越王乃葬吴王而诛太宰嚭。    

勾践已平吴，乃以兵北渡淮，与齐、晋诸侯会于徐州，致贡于周。周元王使人赐勾践胙，命为伯。勾践已去，渡淮南，以淮上地      淮上地：指泗上一带，今江苏、安徽两省长江以北之地。 与楚，归吴所侵宋地于宋，与鲁泗东方百里。当是时，越兵横行于江、淮，东诸侯毕贺，号称霸王。    

 HT5F   JY  ——节选自《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 ]【译文】[HT]  越王勾践，他的祖先是夏禹的后代，即夏朝第五代王少康的庶子。被封在会稽，以奉守夏禹的祭祀。他在身上刺了记号，割除头发，斩除草莱而居，招徕人民以成聚邑。这样传了二十多代，到了允常这一辈。允常的时候，与吴王阖庐发生了战争，互相结了仇，经常打来打去。允常死了以后，由儿子勾践继位，这就是越王。    

越王元年，吴王阖庐得知允常死了，就大举出兵进攻越国。越王勾践派敢死队出阵挑战，排成三行，前进到吴军阵前，一边大声叫喊一边集体自杀。吴国将士看到这种情形都惊呆了，越国军队就趁机袭击吴军，吴军在槜李一败涂地，吴王阖庐也被射伤了。阖庐临死之前，告诫他的儿子夫差说：“一定不要忘了越国的仇恨!”    

越王三年，勾践得知吴王夫差日夜练兵，准备向越国报仇，就打算抢在吴国出兵前先下手攻击吴国。范蠡劝谏说：“不行啊，我听说兵器是一种凶器，战争是违背人道的行为，争斗是解决问题的下策。暗中用违反天道的计谋行事，好战而用凶器，轻率地试身于下策，这样做没有好结果。”越王勾践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于是就出动了军队。吴王夫差知道后，也调动吴国的精锐部队迎头痛击越军，在夫椒打败了越军。越王勾践只好领着五千多名残兵退到会稽山上栖身保命。吴王夫差一路追击，包围了会稽山。    

越王勾践对范蠡说：“因为不听你的话，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今怎么办呢?”范蠡回答说：“持满不贪才能得天助，挽救倾危靠人民，节物生财靠地利。现在只好先用恭敬的言辞和丰厚的礼物去求和，如果吴王不答应，您就亲自去表示降服。”勾践说：“好吧!”于是就派大夫文种到吴国去求和。文种匍匐而行，叩着头说：“大王您的亡命之臣勾践派他的随从文种斗胆向您手下的办事人员禀告：勾践请求做您的臣子，他的妻子做您的女奴。”吴王夫差准备同意，伍子胥向吴王进言说：“老天把越国赐给了吴国，不能答应求和的要求。”文种返回越国，把情况报告了勾践。勾践打算杀了妻子儿女，烧掉宗庙重器及珍宝，拚命与吴国决一死战。文种劝阻勾践说：“吴国的太宰伯嚭是个贪婪之徒，可以用美女财物等好处引诱拉拢他，请让我暗中与他接触一下。”于是勾践就让文种暗地里把美女和宝物送给了吴国的太宰伯嚭。嚭欣然接受了礼物，然后就把文种引见给吴王夫差。文种向吴王叩了几个头以后说：“希望大王能够赦免勾践的罪过，让他献出全部的宝器，假如大王一定不肯宽恕，那么勾践准备杀掉他的妻子儿女，烧毁他的所有宝器，率领五千人冲杀死战，一定要对方付出同等的代价。”伯嚭也趁机劝吴王说：“越国已经俯首称臣，如果就此宽赦了它，这对吴国是有利无害的。”吴王夫差打算同意，伍子胥又一次进言劝谏说：“现在不灭掉越国，以后一定会后悔莫及的。勾践是个能干的国君，文种和范蠡又是非同一般的大臣，如果让他们回国，将会有不良的后果。”吴王夫差始终不听，终于赦免了越国，收兵回国。    

勾践被围困在会稽山上的时候，曾无限伤感地说：“难道我就这样完蛋了吗?”文种说：“从前商汤王曾被囚禁在钧台，周文王也被关押在羑里，晋公子重耳逃亡翟国，齐桓公小白出奔莒国，但是最后他们都成就了霸业。由此看来，今天暂时受困为什么不能看成是一件好事呢?”    

吴王赦免越国以后，越王勾践就重返故国，从此他便吃苦耐劳，冥思苦想地准备报仇雪恨。他把苦胆放在平时起居之处，每天坐着或躺着都要看一看苦胆，吃饭时也要尝一点苦胆。并自言自语说：“您忘了会稽山的耻辱了吗?”他还亲自参加农田耕作，让夫人也亲自纺织，生活上吃素食，穿粗衣，屈身谦恭礼贤下士，热情有礼地接待宾客，经常救济贫困，慰问死者，与百姓同甘共苦。越王想让范蠡来处理国家大事，范蠡推辞说：“用兵打仗，文种不如我；但是治理国家，团结人民，我又不如文种。”于是勾践把国家大事都交给文种去处理，而派范蠡与大夫柘稽到吴国议和，并留在吴国做人质。两年以后，吴国才让范蠡回国。    

勾践从会稽山回国七年来，对军民十分亲爱关照，准备依靠他们向吴国报仇。大夫逢同劝谏说：“国家遭到破坏不久，现在刚刚恢复元气富裕了一点，就开始整修城郭武装军备，吴国一定会警觉疑心，那么我们的灾难就又降临了。再说像鸷鸟这类猛禽在出击时，一定都先掩饰好自己的形体。现在吴国正出兵进攻齐国和晋国，又与楚国和越国结下了很深的怨仇，它的威名至高无上，这就必然危害周天子的权威，一个人的仁德少而武功多，一定会贪心和骄傲起来。替越国考虑，还不如联合齐国，亲近楚国，依附晋国，仍用厚礼讨好吴国。吴国的野心不断扩大，必然愈来愈轻率地发动战争。这样我们就可以联络各方，操纵其事变，掌握主动权，其他三个国家攻打吴国，那时越国可以趁吴国疲惫不堪之机，一举把它消灭了。”勾践听后说：“讲得好。”    

过了两年，吴王夫差准备出兵攻打齐国。伍子胥劝阻说：“现在还不行。我听说勾践现在吃饭都不吃两样菜，一心一意与老百姓同甘共苦。这个人不死，一定会成为我们国家的隐患。吴国有越国存在，就像腹心中得了重病一样，而齐国对吴国来说，只不过是皮肤上的疥疮。希望大王放下齐国，先集中全力对付越国。”吴王夫差不加理睬，坚持出兵去攻打齐国，在艾陵打了胜仗，俘虏了齐国贵族高昭子和国惠子回国。因此吴王夫差就责备伍子胥。伍子胥说：“大王别高兴得太早了。”吴王雷霆大怒，伍子胥想自杀明志，吴王知道后立即加以阻止。这时，越国大夫文种说：“以我看来吴王夫差的为人行事已经非常骄慢了，请让我试着向他借粮食，看看情况会怎样。”于是就去吴国借粮，吴王想要答应，伍子胥劝谏不要同意，可是吴王还是借给了越国，越国暗中欢喜异常。伍子胥就说：“大王不听劝谏，三年以后，吴国将变成一片废墟!”太宰伯嚭听到这些话，就经常与伍子胥争论对付越国的事情，趁机在吴王面前谗毁伍子胥说：“伍子胥这个人表面忠厚老实，实际上是个很残忍的人，他连父亲和兄长的生死都不顾，哪里还会关心大王呢?大王前次想去攻打齐国，伍子胥坚决劝阻，不久打了胜仗，他反而怨恨大王。大王如果不对伍子胥严加防备，伍子胥一定会犯上作乱的。”伯嚭还与逢同一起商议，在吴王那里中伤伍子胥。吴王开始还不太相信，后来派伍子胥出使齐国，听说他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齐国的鲍氏，就大为生气，说：“伍子胥果然欺骗了我!”等到伍子胥完成使齐的差事回国，吴王就派人赐给伍子胥一把属镂剑，让他自杀。伍子胥放声大笑说：“我使你的父亲建立了霸业，又帮你登上了王位，你开始想把吴国分一半给我，我不肯要，事情过去了，如今你反而听信谗言要杀我。可叹啊可叹，一个孤忠的人本来就无法独立人世的。”又对吴王使者说：“我死了以后，一定要挖出我的眼睛放在吴国都城的东门上，让它看着越国军队进城!”从此，吴国专任太宰伯嚭执政。    

又过了三年，勾践召见范蠡商量说：“吴王已经杀了伍子胥，他身边都是些阿谀奉承的人，现在可以动手了吧?”范蠡回答说：“还不行。”    

到第二年春天，吴王夫差北上到黄池与诸侯会盟，吴国的精锐部队全部跟吴王外出，国内只留下老弱无力的军队与太子一起防守。勾践又问范蠡，范蠡说：“可以攻打了。”于是就调动善于水战的勇士二千人，训练有素的战士四万人，勾践的近卫亲兵六千人，以及各将帅统属的部队千余人，大举攻击吴国。吴师节节败退。越军就杀了吴太子。这时，吴国迅速派人向吴王夫差告急，可是吴王正与诸侯在黄池结盟，害怕天下各国知道这件事，就严密封锁了消息。吴王夫差在黄池与诸侯结盟以后，就马上派人带着厚礼去向越国求和。越国估计自己还没有力量把吴国灭掉，就答应与吴国讲和。    

这以后又过了四年，越国又出兵进攻吴国。由于吴国连年征伐不息，士民疲劳不堪，加上轻车锐卒都在与齐、晋两国交战中丧失了，所以越军大败吴军，乘胜包围了吴国首都，时间长达三年。后来吴国军队又吃败仗，越军于是把吴王夫差逼赶到了姑苏山上。吴王夫差只好派公孙雄脱衣露体，膝行而前，向越王勾践哀求说：“孤臣夫差斗胆向您说几句心里话，从前我曾在会稽山得罪了你，但是我不敢违背您的嘱咐，和您讲和并让您回国了。如今劳驾您来讨伐我，我只有唯您之命是听，您是否可以也像会稽山那次一样，赦免我的罪过呢?”勾践听了于心不忍，就想同意夫差的要求。范蠡赶紧劝阻说：“会稽山那一次，老天爷要把越国送给吴国，吴国自己不要。现在老天爷把吴国赐给越国，越国怎么能违背天意呢?况且大王每天起早贪黑地操劳，不就是为了灭掉吴国吗?我们苦心经营了二十二年，如今才获得成功，怎么可以一下子就扔掉呢?再说老天爷给你的东西你不要，以后会自食恶果的。古人说：‘拿着斧头到山上砍柴做斧柄，取样就在身边。’大王难道忘记了我们在会稽山遭受的灾难了吗?”勾践又说：“我想听你的话，但是不忍心驳回吴国使者的要求。”于是范蠡就击鼓进兵，说：“大王已把国事交给我处理，使者赶紧回去，不然的话就要得罪了。”吴国使者只好哭着离开。勾践可怜吴王夫差，就派人对吴王夫差说：“我将把你安置在甬东，让你做一个百户人家的头领。”吴王夫差谢绝说：“我已经老了，不能再侍奉您了!”说完就自杀了。死前他用衣服盖住脸说：“我没有脸去见伍子胥了。”越王勾践便安葬了吴王夫差，同时又杀了太宰伯嚭。    

勾践平定吴国以后，就率兵北上渡过淮河，与齐国和晋国等诸侯在徐州会盟，并向周天子进贡。周元王派人赐给勾践祭肉，任命勾践为诸侯的盟主。勾践离开徐州，南渡淮河以后，就把淮河上游的土地分给楚国，又把从前被吴国所侵占的宋国国土还给了宋国，还把泗水以东方圆百里的地盘给了鲁国。当时那个时候，越国的军队在长江、淮河一带横行无阻，诸侯都来向越国祝贺，勾践成了威震一时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