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是指两个政权之间通过联姻建立的一种外交关系。从字面上讲,“和亲”就是和平共处,结为姻亲。实际情况复杂得多。中国古代的和亲,始于西汉,终于清代,汉唐时代的和亲最为重要,也最有特色。西汉昭君出塞,唐代文成公主入藏,都是家喻户晓的故事。和亲创造人就是西汉初年的刘敬。
刘敬原来姓娄,叫娄敬,是齐国人,即今天的山东人。娄敬出身贫民,他被征召入伍到陇西戍守,路过洛阳。娄敬很有政治眼光,他认为汉朝定都长安比在洛阳更安全。并把他的想法报告给汉高祖刘邦。刘邦的部下大多是河南、山东、江苏一带的人,不愿去长安,都希望定都于洛阳。刘邦就去问张良,张良说:“洛阳地处中原,有它的优势,但四面险要不及长安。”刘邦说:“好,就定都于长安。”因娄敬在汉朝定都问题上立了大功,刘邦赐他姓刘,改名为刘敬,拜为郎中。
公元前200年,刘邦没有听从刘敬的建议,贸然与匈奴开战,在平城被匈奴大军包围了七天七夜,差一点全军覆没。汉高祖刘邦不愧为一代开国英主,他在用兵匈奴失败后虚心向刘敬请教安定边境的策略。刘敬说:“天下刚刚平定,士兵精疲力竭,目前汉朝没有能力征服匈奴。至于匈奴方面,冒顿单于杀父自立,纳父妾为妻,是一个不讲礼义的人,给匈奴讲礼义他们听不进。用武力不能征服,讲礼义又听不进去,只有用另外的办法了。”汉高祖刘邦说:“爱卿快讲,有什么好办法。”刘敬说:“陛下用美人计突围,臣从中受到启发,想到一个办法,让冒顿单于和他的子孙永远做汉朝的晚辈为臣,这样边境安定,两国和好,只怕陛下做不到。”汉高祖刘邦说:“果真可以使两国和好,又有什么不能做的,请告诉我怎么个做法。”刘敬说:“陛下如果把长公主嫁给冒顿单于,多送陪嫁礼物,长公主必然为阏氏。这样,冒顿单于是汉朝的女婿,女婿的儿子长大为单于,就是汉朝的外孙。哪有女婿、外孙与岳父、外祖父作对的道理。蛮夷人都十分喜欢汉朝的货物。每年派遣使臣,带上厚礼,慰问女婿、外孙,再晓之以礼义,这样才可能奏效。”汉高祖刘邦说:“这是个好办法。”决定派长公主和亲。
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雉只生有一女一男,一女即长公主,一男即后来的汉惠帝。吕后反对长公主和亲,日夜啼哭,说:“陛下只有一男一女,怎么舍得抛弃到匈奴去,陛下不能与大臣另谋良策吗?”汉高祖刘邦没有办法,又找刘敬商量:“吕后不让长公主和亲怎么办?”刘敬想了想说:“就让宗室女过继给陛下,权充公主和亲也是使得的。当然亲密程度就要差一些。”汉高祖刘邦计议已定,就找来本家女子,认作干女儿,号称长公主出嫁匈奴。刘敬被任命为和亲使。
汉匈和亲以后,边境得到了相对安定,但匈奴仍然时常侵边。汉武帝即位,大规模反击匈奴,和亲中断。匈奴战败,退出漠南。汉宣帝时,呼韩耶单于来朝,汉匈恢复和亲。从此,由汉至清,中央王朝与周边民族的和亲连绵不断,成为处理睦邻关系或臣属关系的重要手段。少数民族之间也以和亲关系处理民族纠纷,大都获得良好的效果。刘敬开创的汉匈和亲在中国历史上起了进步的作用,对于推动民族友好合作与融合,都有积极的意义。
【原文】 HT 汉七年 汉七年:公元前200年。 ,韩王信反,高帝自往击之。至晋阳 晋阳:县名,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 ,闻信与匈奴欲共击汉,上大怒,使人使匈奴,匈奴匿其壮士肥牛马,但现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可击。上使刘敬复往使匈奴,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夸矜见所长 两国相击二句:两国敌对打仗时,应该夸耀其所长。今匈奴反是,必有诈。由此可见刘敬识见,不同凡俗。 。今臣往,徒见羸瘠老弱 羸瘠:指羸畜,瘦弱之牲畜。老弱:指士卒老弱。 ,此必欲见短 必欲见短:一定是故意显示短处,诱我们上当。 ,伏奇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也。”是时汉兵已逾句注 已逾句注:汉兵北进,已翻过句注山。此山在今山西代县西北。 ,二十余万兵已业行 业行:全都出动。 。上怒,骂刘敬曰:“齐虏!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军 沮吾军:阻扰我出兵。 。”械系敬广武 广武:县名,在今代县西南。 。遂往,至平城,匈奴果出奇兵围高帝白登 白登:山名,在平城东北。平城县,在今大同市东北。 ,七日然后得解。高帝至广武,赦敬 赦敬:释放刘敬。高祖不用刘敬之言而败,赦敬者,自责也,袁绍不用田丰之言败于官渡,反而忌杀田丰。由此可见,帝王者乃天授,器宇自与凡庸不同。 ,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斩前使十辈言可击者矣。”乃封敬二千户,为关内侯,号为建信侯 封敬三句:《史记志疑》认为刘敬封二千户,号“建信”(汉县名,属千乘),乃列侯而非关内侯。关内侯,第十九级,食邑京师,无封邑。 。
高帝罢平城归,韩王信亡入胡。当是时,冒顿为单于,兵强,控弦三十万,数苦北边。上患之,问刘敬。刘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 疲于兵:被战争拖得精疲力尽。 ,未可以武服也。冒顿杀父代立,妻群母,以力为威,未可以仁义说也,独可以计久远子孙为臣耳,然恐陛下不能为。”上曰:“诚可,何为不能!顾为奈何 诚可等句:真能为子孙留福,为什么不能做?只是怎么去做呢? ?”刘敬对曰:“陛下诚能以嫡长公主妻之 嫡长公主:指吕后所生真长公主,后为赵王张敖后。 ,厚奉遗之,彼知汉嫡女送厚,蛮夷必慕以为阏氏 阏氏:单于王后。 ,生子必为太子,代单于。何者?贪汉重币 重币:厚礼。 。陛下以岁时汉所余彼所鲜数问遗 岁时:每年。数问遗:给匈奴单于多送几次礼品慰问。 ,因使辩士风谕以礼节。冒顿在,固为子婿;死,则外孙为单于。岂尝闻外孙与大父抗礼者哉 大父:祖父、外祖父。 ?兵可无战以渐臣也 渐臣:在潜移默化中使匈奴臣服。刘敬此计,欲施用经济战征服匈奴,贾谊亦有此主张。 。若陛下不能遣长公主,而令宗室及后宫诈称公主,彼亦知,不肯贵近,无益也。”高帝曰:“善。”欲遣长公主。吕后日夜泣,曰:“妾唯太子、一女,奈何弃之匈奴!”上竟不能遣长公主,而取家人名为长公主,妻单于。使刘敬往结和亲约。
HTF JY ——节选自《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
[ ]【译文】[HT] 汉高祖七年(前200),韩王信反叛,高帝亲自前往征讨。到了晋阳,听说韩王信勾引匈奴想联合攻打汉朝,皇上十分愤怒,派人出使匈奴。匈奴单于把精壮战士和肥大牛马都隐藏起来,看得见的都是老弱士兵和瘦小的牲畜。使者往来达十批之多,都说匈奴可以攻击。皇上派刘敬再次出使匈奴,回来报告说:“两国敌对交战,应该夸耀显示自己的长处。现今我前往,只看到瘦小牲畜和老弱士兵这一定是故意暴露短处,而埋伏下奇兵想在战斗中得到便宜。我认为匈奴不可攻击。”这时北征的汉兵已经越过了句注山,有二十多万军队又已经前行。皇上发怒,骂刘敬说:“齐国的奴才!你凭口舌得到了官职,现在竟敢胡说八道来阻扰我出兵。”下令把刘敬囚禁在广武。汉军继续前进,到达了平城,匈奴果然出奇兵把高帝围困在白登山,被包围了七天然后才得以突围。高帝到了广武,赦免了刘敬,说:“我没听你的话,在平城遭围困。我已经杀了在你之前出使匈奴的十批使者,他们说匈奴可以打击。”于是用二千户封刘敬为关内侯,称号建信侯。
高帝从平城撤兵回朝,韩王信逃入匈奴。这时候,匈奴冒顿为单于,兵力强盛,能拉弓射箭的战士有三十万人,多次侵扰北边。皇上忧虑这件事,询问刘敬。刘敬说:“天下刚刚平定,士卒被战争拖得精疲力尽,不可以用武力征服。冒顿单于杀父继位,娶庶母为妻,仗恃武力逞威风,是不可以用仁义说服的。只可用长远的计谋让他的子孙为汉朝的臣属罢了,恐怕陛下不能做到。”皇上说:“当真能为子孙留福,为什么不能做?只是怎么做呢?”刘敬回答说:“陛下真能让亲生女儿长公主下嫁匈奴单于为妻,赠送丰厚的礼物,他知道汉朝嫁公主,送厚礼,蛮夷一定高兴用汉家女子做阏氏,生了儿子一定立为太子,继承单于之位。为什么呢?为的是贪图汉朝的厚礼。陛下每年按时把汉朝剩余的而匈奴短少的物资,多次去慰问、馈赠,趁便派遣能言善辩的人,用礼节去劝告说服。冒顿单于在世时,他是汉朝女婿;他死了,那么外孙为单于。哪曾听说外孙敢和外祖父分庭抗礼的事呢?这样不用打仗就可慢慢臣服匈奴。如果陛下舍不得下嫁长公主,可以让宗室女或者后宫女子假称公主,匈奴也会知道,就不肯尊贵亲近,就没有好处了。”高帝说:“好。”想下嫁长公主。吕后日夜啼哭,说:“我只生了太子和一女,为什么要把她抛弃给匈奴?”皇上终于不能下嫁长公主,而选取了一个宫女假称为长公主,嫁给单于为妻。派刘敬出使缔结和亲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