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是辅佐秦始皇统一六国的丞相，是一位奇才。他原是楚国上蔡(今河南上蔡县)人，在楚国不得志，只做过小官。有一天他在厕所中见到老鼠吃粪便，一见有人，立即惊慌四散，而官仓中的老鼠，整天吃粮食，却安然无恙。李斯由此大发感慨：“人有贤达与不肖之分，恰如同老鼠，就在于处在什么地位。”于是他决定离开楚国，到秦国去闯荡天下，做一番事业。    

李斯到了秦国，投在丞相吕不韦门下做舍人，长期郁郁不得志。这时韩国派遣的间谍叫郑国，他游说秦王修水渠，由此耗费了秦国大量人力财力，延缓了秦国进攻韩国。事情败露，秦王逮捕了郑国。秦国保守势力趁机挑动秦王，驱逐所有东方的人。他们说，从六国地区进入秦国的人都是间谍，不为秦国办事，全部驱逐出境。李斯也被驱逐。但李斯很不甘心，他揣摩秦王意在统一天下，能够听得进好的意见，会任用贤才。于是他上了一道奏章，劝谏秦王收回成命，制止逐客，任用人才，统一天下。不但不逐客，还要大力招揽人才。秦王读了李斯的书，大为赏识，停止了逐客，追回李斯，任用为客卿，委以政事。不久又提升李斯为廷尉，是全国最高司法长官，最后官至丞相，秦国称为相国。    

国君治理好国家，听取意见，称为纳谏。纳谏是治国的头等大事，任用贤才，首先就要纳谏。秦王就是后来的秦始皇，他在统一六国过程中虚心纳谏，破格用人，就是从读李斯的上书开始。秦王不仅破格任用了李斯，他还释放了郑国，让郑国继续主持修渠，这就是关中的郑国渠。取名郑国渠就是为了纪念郑国修渠的功绩。修渠延缓进攻韩国，韩国只不过苟延残喘几时，而水渠修成，是秦国的万世之利。这是秦王纳谏的具体表现。    

李斯的上书称为《谏逐客书》。这篇文章写得非常漂亮，是脍炙人口的散文名篇，辞章优美，琅琅上口，阅读和背诵这篇文章，可以获得一种高雅的艺术享受。这是一篇论说文，全篇辩词充分地借助了逻辑推理的力量，充满智慧。    

让我们来欣赏这篇文章。    

《谏逐客书》全文四段，层层说理，一步步深入而达于高峰，没有低回婉转，一气呵成，层层爬高，笔力遒劲，气势如虹。文章第一段就正面说理，秦国发展，依靠客卿而强大。文章开头就直言不讳批评秦王逐客命令是错误的，开门见山，劈头一句：“臣听说政府下了驱逐客卿的命令，这是错误的决策。”紧接着文章摆事实，用归纳推理的方法说明没有客卿，就没有秦国的强大。文章说：“从前秦穆公召求人才，在西边戎国得到由余，在东边楚国得到百里傒，从宋国接来蹇叔，从晋国得到丕豹、公孙支。这五个人都不是秦国人，秦穆公重用他们，国力强大，兼并了十二个小国，成为西方的霸主。”接下来，文章叙说了秦孝公任用卫国商鞅变法，秦国富强，打败楚、魏，开拓了上千里地的国土。秦惠王用魏国的张仪连横诸侯，东取三川，西并巴蜀，解散了六国的合纵。秦昭王用魏国的范雎，废除穰侯，逐出华阳，使公室强大，杜绝私门，蚕食诸侯，成就了秦国的帝业。这一段文章的结论说：“秦穆公、秦孝公、秦惠王、秦昭王、四位国君，都是依靠客卿的力量，建立了丰功伟业，那么客卿有什么对不住秦国的呢?”然后文章反说一句：“如果以上四位秦国君主不用客卿，秦国就不会有富强的实力，也不会有强大的名声，这是可以肯定的。”    

秦国原本是封在今天甘肃境内张家川的一个小国，从秦襄公起向东发展，经过八九代人的努力，在关中成为大国。从秦穆公到秦始皇又经过了二十多代，秦国成为天下无敌的强国。李斯选取了秦国发展史上的四个国君，说明秦国强大的原因，逻辑推理是：    

秦穆公任用了客卿，结果是秦国强大；    

秦孝公任用了客卿，结果秦国更加强大；    

秦惠王任用了客卿，结果是秦国称雄诸侯；    

秦昭王任用了客卿，结果是秦国成就了帝业的基础。    

四个国君，虽然不是全部，但是每个国君都建立了丰功伟绩，代表了秦国发展史的阶段，挑选四个国君，归纳推理代表秦国所有国君，以及秦国全部发展历史，凡是任用客卿的国君，结果秦国强大，自然地得出如下结论：四位国君的成功，都是依靠客卿的辅佐，如果没有客卿，秦国就不可能强大。    

事实胜于雄辩，李斯的推理用事实为依据，本身就具有不可辩驳的逻辑力量。推理方法，从一些个别的、具体的、特殊的前提出发，目的是推出一般的通用的结论。接着，又以一般的结论为前提，演绎推理：秦国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离不开客卿的贡献，顺理成章，秦王想要强大，要统一天下，同样离不开客卿。    

文章第二段，李斯以物品做比喻，指出秦王珍爱的物品，如昆山之玉、随侯之珠、和氏之璧、太阿之剑、所骑骏马，全都不是秦国出产。紧接着文章一转，假定秦王只是用秦国的产品，那么夜光美玉就不能装饰朝廷，犀牛大象不能做玩好之物，郑、卫美女也不能充陈后宫，秦王只能敲击秦国的土产瓦钵作乐器，弹着筝琴，拍着大腿作节拍，高声喊叫，只能欣赏这样的土特产品了。    

李斯在这段文章中先提出正面比喻说理，然后归谬说理，即假定排斥一切外国特品，那么只能享受简陋的土特产品。这是一个荒谬的结论，是不可能的，反过来加强和衬托了正面的说理。    

本段结尾，笔锋一转，作类比论证，既然物品不能不依靠进口外国物产来丰富生活，那么治国理民，却要排斥外来客卿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李斯斩钉截铁地说：“现在用人却不是这样，不问是非，不问好坏，只要不是秦国人，就一概不用，凡是客卿就要驱逐。这样看来，秦国看重的只是女色、音乐、宝珠、美玉，所轻视的却是真正最宝贵的人才。”这样有什么后果呢?李斯说：“这不是统一天下、控制诸侯的办法啊!”    

秦王的最高理想是兼并诸侯，统一天下，而驱逐客卿，却是与理想背道而驰。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震聋发聩，指出了秦王的政治短见，不由秦王不震惊。    

文章到此，说理已经很透彻了，但李斯并没有完，他还有笔力再进一步用演绎推理论证秦国逐客，只会帮助敌人，把文章推向更高峰，写出第三段。    

李斯说：“我听说国土广大粮食多，国家大人口多，军队强。所以泰山不排斥土壤，才能成就高大；河海不嫌弃江河，才能成就深广，一个统一天下的人，不抛弃小民，才能显扬威德。所以土地不分东西南北，人民不分本国外国，这就是三皇五帝无敌于天下的原因。现在大王要抛弃人民来帮助敌国，排斥客卿让他们去效忠敌国，使得天下的人才再不敢向西到秦国，这叫作借兵器给敌人，送粮食给盗贼啊!”    

一般常理，特产和人才要多多益善，李斯由此推出一个具体结论，秦国要多多益善，就不能排斥外来物产和人才。李斯还用三皇五帝普施恩惠于天下与秦王驱逐人才作对照，形成强烈反差，增强说理的效果，加深秦王逐客所面临的危机，削弱自己，增强敌人。    

文章第四段为全文收尾，进一步强调这种危险，让秦王猛醒。李斯说：“不是秦国出产的物品，值得珍贵的还有很多；不是出自秦国的人才，愿意忠心侍秦的也不少。现在却要逐客来资助敌国，减损人员来增强敌国，使秦国国内空虚而外面又结怨于诸侯，而还希望国家不遭危险，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样结尾，再敲警钟，启发秦王由果溯因认识逐客的错误。秦王读了这篇文章，立即下令停止逐客，火速派人追还已经上路的客卿。李斯就是在半道被追回来的。    

一个好的道理，让人接受，要有说话的艺术。李斯《谏逐客书》，开门见山，不加掩饰批评秦王错误，以偏概全，下令逐客，但全文说理透彻，句句在理上，而且极有分寸，靠的是论辩的逻辑力量，使被批评的人听了很舒服，纠正错误就是有理、占理，捍卫真理。文章语言精妙，多上下对句，开骈体文的先河，句子成双成对飞出，增强说理，增强可读性，琅琅上口。论辩过程，使用了综合的推理，有事实，有比喻，有正说，有反衬，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不仅李斯个人的官职得到恢复，而且使秦王改变了国策，产生了不可估量的社会效果。这篇文章充满了李斯智慧的思想光芒，是值得一读的。文章收入《史记·李斯列传》中，它既是一篇善谏的妙文，又起到很好的社会效果，进谏与纳谏双美。下面只采《谏逐客书》原文，关于李斯的传记省略。        

    【原文】   HT  臣闻吏议逐客      吏议：朝臣建议。据《秦始皇本纪》，秦王逐客在秦王政十年(前227)，主要导因是嫪毐集团谋反案引发，在追查中又引出郑国为间事，秦王震怒而逐客。 ，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傒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      五子：即西戎之由余、虞人百里奚、寓居于宋的蹇叔、晋臣丕豹、游于晋的公孙支等五人，皆为秦穆公所用。事详《秦本纪》。 ，不产      产：出生。 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      并国二十：据《秦本纪》，穆公“伐戎，益国十二”。 ，遂霸西戎      霸西戎：秦穆公征服诸戎，周襄王命他为西伯。 。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      乐用：乐于为国效力。 ，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      获楚魏之师：指秦孝公二十一年(前340年)，商鞅南侵楚，孝公二十二年，商鞅伐魏，俘魏将公子卬。卬，读昂。 ，举地千里      举地：攻占土地。 ，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      秦惠王名驷，他任用张仪为相，施行连横之计瓦解六国之合纵，各个击破六国。秦将司马错取蜀，白起破楚鄢、郢，甘茂拔宜阳则在昭王之时，这里统举以为张仪之计。因张仪建连横之策是决定全局的战略大计，故以仪为代表统言之。 ，拔三川      三川：古地区名，当今黄河以南、灵宝以东，郑州以西地区，因境内有黄河、洛水、伊水三川而得名。秦置三川郡，治荥阳。 之地，西并巴，蜀      西并巴、蜀：事在公元前316年，司马错伐蜀，并巴。 ，北收上郡      上郡：魏郡名，郡治肤施，在今陕西榆林东南，公元前328年入秦。 ，南取汉中      汉中：原属楚地，秦占有后置汉中郡，郡治南郑，即今陕西汉中市。惠王时秦将魏章取楚汉中。 ，包九夷      九夷：泛指当时散居于楚国境内的若干少数民族。 ，制鄢、郢      鄢：在今湖北宜城市。郢，在今湖北江陵县北。两邑先后为楚都。公元前279，秦将白起破鄢，公元前278又破郢。 ，东据成皋      成皋：又名虎牢关，今河南荥阳市汜水镇，为古代军事重镇。 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      散：瓦解。 ，使之西面事秦      西面：西向。 ，功施到今      施(yì)：延续。 。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      秦昭王废穰侯魏冉(昭王母后宣太后异父弟)，逐华阳君硿戎(宣太后同父弟，任用客卿范雎，建远交近攻之策，使秦称雄诸侯。 ，强公室      强公室：加强王室的权力。 ，杜私门      杜私门：堵塞私人的权势膨胀。 ，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      四君：穆公、孝公、惠文王、昭襄王。 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      却：拒绝。同“纳”。 客而不内，疏士      疏士：疏远外来的游士。 而不用，是使用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HTK  (以上正面归纳说理，秦国任用客卿而强大。)        

 HT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      昆山：也称昆岗，在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田县，古代盛产良玉。 ，有随、和之宝      随、和之宝：即随侯珠、和氏璧。 ，垂明月之珠      衣饰上挂有像月光一样晶莹明亮的宝珠。 ，服太阿之剑      服：佩带。太阿：宝剑名。春秋时吴国干将所铸。 ，乘纤离      纤离：亦作纤骊，骏马名。 之马，建翠凤之旗      树立起用翠凤的羽毛装饰的旗。 ，树灵鼍之鼓      陈设起用鼍皮蒙的鼓，鼍(tuó)，一名鼍龙，又名猪婆龙，皮厚，古代用以张鼓。 。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悦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      不饰朝廷：秦不产夜光璧，若只用秦物，则朝廷上就没有夜光璧。不饰，非秦产不能用以装饰，下文“不为”、“不充”、“不实”等，句法同。 ；犀、象之器，不为玩好      玩好：珍贵的器物。 ；郑、卫之女      郑、卫之女：郑国、卫国女子以美貌著称，能歌善舞。 ，不充后宫      后宫：妃嫔居住的地方，用为妃嫔的代称。 ；而骏良豒 HT5，7"  马 KG-0.3mm  是 HT5        豒 HT5”，4.  马 KG-0.3mm  是 HT5”  ：骏马名。 ，不实外厩      厩：马房， ，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      丹青：红色和青色的颜料，借指绘画。采：彩绘。 。所以饰后宫、充下陈      下陈：侍妾。 、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      宛珠之簪：用宛地所产珠子装饰的簪子。 、傅玑之珥      傅玑之珥：镶着小珠的耳饰。傅，通附，附着。玑：不圆的珠子。 、阿缟之衣      阿缟：齐国东阿所产的白绢。 、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      随俗雅化：娴雅变化，应时随俗。言其极能赶时髦取悦人主。 、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      佳冶：佳丽妖冶。 。夫击雍叩缶，弹筝博髀      博髀(bì)：拍着大腿打拍子。 ，而歌呼呜呜      呜呜(wú)：形容唱歌的声音。 ，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      声：音乐。 。郑、卫，桑间      郑、卫：指郑、卫两国的民间乐曲。桑间：卫国地名，在濮水之上，此句特指地方音乐，古代著名的靡靡之音。 ，《昭》《虞》《武》《象》者      《昭》《虞》：亦作“韶虞”，虞舜时之音乐。《武》《象》：周文王时的舞蹈乐曲。 ，异国之乐也。今弃击雍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      快意当前：只图眼前快乐。 ，适观而已矣      适观：看着适意。 。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      可否：可用与不可用。 ，不论曲直      曲直：是与非。 ，非秦者去      去：除掉。 ，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HTK  (以上用物品比喻，类比论证逐客是错误的，与秦统一天下的理想背道而驰。)        

 HT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      兵强：武器精良。 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      泰山不推辞土壤，所以才那么高大。太，同“泰”。让，推辞，排斥。 ，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      四时充美：一年四季都美好。时，一季。 ，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      黔首：百姓。 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      业诸侯：使诸侯成就事业。 ，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      裹足：如缠住双脚一样。 不入秦，比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      藉寇兵而赍盗粮：借兵器给敌人，送粮食给盗贼。 。    

 HTK  (以上用演绎法推理，逐客就是帮助敌人，削弱自己，把文章推向高峰。)        

 HT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      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对内使自己走向虚弱，对外又与许多诸侯国结下怨仇。意为被逐出的客卿必然对秦国产生怨恨，就等于派出许多仇人到外面去，帮助其他诸侯国来反对自己。 ，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HTK  (以上全文收束，进一步强调逐客强敌的道理，为秦王敲警钟。)    

 HTF   JY  ——节选自《史记·李斯列传》        

    【译文】   HT  我听说朝臣建议要驱逐客卿，我个人认为这是错误的。从前秦穆公招揽人才，西边从戎地求得由余，东边在宛地得到了百里傒，从宋国迎来了蹇叔，从晋国招来丕豹、公孙支。这五个人，都不出生在秦国，可是秦穆公任用他们，吞并了二十个小国，于是称霸西戎。秦孝公采用商鞅的新法，移风易俗，人民因此殷实兴盛，国家由此富足强大，百姓乐于为国效力，诸侯亲近归服，打败了楚国、魏国的军队，开拓土地一千多里，至今国家太平强盛。秦惠王采用张仪的计谋，东面攻下三川地区，西面征服了巴、蜀两地，北面收服上郡，南面夺取了汉中，囊括九夷，控制鄢、郢，在东面占据了险要的成皋，割取了肥沃的土地，结果瓦解了六国的合从联盟，使东方六国争相西向事奉秦国，功业延续到今天。秦昭王得到范雎，废除了穰侯，驱逐了华阳君，加强了王室的权力，堵塞了私人权势的膨胀，吞食诸侯，成就了秦国建立帝业的基础。穆公、孝公、秦惠王、秦昭王，这四个国君，都是依靠客卿的功劳。由此看来，客卿有什么对不起秦国的呢?假如这四位国君拒绝客卿不接纳，疏远贤才不任用，这就会使国家既没有富足的实际，也没有强大的名声。    

现今陛下搜集了昆山的玉石，拥有随侯的明珠、卞和的宝玉，垂挂着明月珠，佩带着太阿剑，骑着纤离马，竖起翠凤旗，立着鼍皮鼓。这几件宝物，没有一件是秦国的产品，可陛下非常爱好，为什么呢?一定要秦国生产的才可以，那么夜光之璧就不能陈设在朝堂上，犀牛角、象牙制作的器皿就不能作为玩好，郑、卫之地的美女就不应进入后宫，还有那豒 HT5，6.  马 KG-0.3mm  是 HT5  千里马也不该养在马棚里，江南出产的黄金、白锡就不该使用，西蜀出产的丹青颜料不能用来绘画。如果用来装饰后宫，充作姬妾，以及一切赏心悦目的玩好，一定要秦国出产的才可以，那么用宛地珠子装饰的簪子、嵌着玑珠的耳坠、绸绢制成的衣服、织锦刺绣的装饰，就不会进献到面前。还有时髦艳丽、文雅漂亮的赵地美女就不会侍立在两侧了。再说，敲击着瓦瓮坛，叩打着土酒墩，弹着竹筝，拍着大腿，呜呜地歌唱，用这些来快活耳目的，才是地道的秦国音乐。至于郑、卫、桑间等地的悦耳动听的民间音乐，《昭》《虞》《武》《象》等经典古代乐舞，都不是秦国所产的异国音乐。可是现今陛下抛弃了敲打瓦坛酒墩一套秦国音乐而听郑、卫之音，不去听弹筝而欣赏《昭》《虞》之曲，这又是为什么呢?说穿了，只不过是图眼前快乐，用以满足耳目观赏需求而已。可是陛下现在用人就不是这样，不问能用不能用，也不问是非曲直，只要不是秦国人一律排斥，只要是客卿一律驱逐。这样看来，陛下所看重的不过是美女、音乐、珍珠、宝玉，所轻视的恰是人才。这并不是统一天下，制服诸侯的方法。    

我又听说土地宽广产粮就多，国家广大人口就众，武器精良士兵就勇敢。因此，泰山不舍弃尘土，所以成就了高大；河海不挑剔细小的流水，所以才能那样深广；帝王不抛弃民众，才能显出他的盛德。因此土地无论东西南北，民众不区分国内国外，一年四季都美好，鬼神就会降临福泽，这就是五帝三王无敌于天下的原因。现今陛下都抛弃民众来帮助敌国，排斥宾客来成就诸侯的事业，使得天下的人才退缩不敢面向西方，止步不敢到秦国，这就叫作“借兵器给敌人，送粮食给盗贼”啊!    

物品不出产在秦国而值得珍贵的有很多很多，人才不出生在秦国而愿效忠尽责的也很多很多。现今驱逐客卿用来资助敌国，损害人民去加强仇敌，对内使自己走向虚弱，对外又与许多诸侯结下怨仇，像这样来要求国家没有危险，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