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沉舟的故事,讲的就是秦末巨鹿大战,项羽以他的无比神勇和誓死决心,以少击众,打败了强横的秦军,奠定了灭秦的基础。项羽破釜沉舟,将楚军战士置之死地而后生,与后来的韩信井陉之战置背水阵破赵,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文】 HTSS 章邯已破项梁军,则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渡河击赵,大破之。当此时,赵歇 赵歇:赵国后裔,为陈余、张耳两人所立为赵王。 为王,陈余为将,张耳为相,皆走入巨鹿 巨鹿:巨鹿郡治,在今河北平乡西南。 。章邯令王离、涉间 王离、涉间:两人为秦驻守长城之将,这时南下与章邯北渡河之秦军会合,夹击赵国。王离为王翦之孙。 围巨鹿,章邯军其南,筑甬道 甬道:两旁有墙垣保护的交通线。 而输之粟。陈余为将,将卒数万人,而军巨鹿之北,此所谓河北之军也。
楚兵已破于定陶,怀王恐,从盱台之彭城,并项羽、吕臣军自将之 自将之:怀王自将,夺项氏兵权。 。以吕臣为司徒 司徒:主管教化之官。 ,以其父吕青为令尹 令尹:旧中国时楚官名,掌政务,位同丞相。 。以沛公为砀郡长 砀郡长:即砀郡郡守。 ,封为武安侯,将砀郡兵。
初,宋义所遇齐使者高陵君显在楚军,见楚王曰:“宋义论武信君之军必败,居数日,军果败。兵未战而先见败征,此可谓知兵 知兵:懂得用兵,会打仗。 矣。”王召宋义与计事,而大悦之,因置以为上将军 上将军:主帅。 ;项羽为鲁公,为次将,范增为末将,救赵。诸别将皆属宋义,号为卿子冠军 卿子冠军:卿子,是当时对男子的尊称,犹如称“公子”,这里含有风流倜傥的意思。宋义以一介书生为上将军,故人称“卿子冠军”。 。行至安阳 安阳:古邑名,在今山东曹县东南。
留四十六日不进。项羽曰:“吾闻秦军围赵王巨鹿,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军必矣。”宋义曰:“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 搏牛句:咬牛的牛虻却不能够咬破小小的虱子。牛虻喻秦军,虮虱喻钜鹿,城小而坚,秦军屯于坚城之下,不能马上攻破它,即使攻破了,也必然疲敝。虮,虱卵。虮虱,虱子的统称。 ,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疲,我承其敝 承其敝:趁秦军疲敝之时击灭之。 ;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 鼓行而西:大张旗鼓地向西进兵。 ,必举 举:攻取。 秦矣。故不如先斗秦、赵。夫被坚执锐 被坚执锐:身穿铁甲,手执兵器,即冲锋陷阵。被,通披。 ,义不如公;坐而运策,公不如义。”因下令军中曰:“猛如虎,很如羊 很如羊:如羊相斗之凶狠。很,《说文》云:“很,不听从也。”如此,则是执拗不听指挥之意,与下句“强不可使者”重复。猛如虎,很如羊,贪如狼”,皆以生活实际言,当是流行的俗语,两羊相斗,先退后冲,十分凶狠。很,通狠。 ,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 皆斩之:此令句句暗指项羽。 !”乃遣其子宋襄相齐,身送之至无盐 无盐:秦县名,在今山东东平东南。 ,饮酒高会 饮酒高会:大摆筵席,广会宾客。 。天寒大雨,士卒冻饥。项羽曰:“将戮力 戮力:合力、并力。 而攻秦,久留不行 久留不行:长久屯驻,不向前进军。 。今岁饥民贫,士卒食芋菽 菽:豆类。 ,军无见粮 见粮:存粮。见,读现。 ,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 因赵食:依靠赵地的粮食以饷军。 ,与赵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 新造之赵:刚建立的赵国。 ,其势必举赵。赵举而秦强,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 国兵新破:指楚军在定陶之败。国兵,楚人自称。 ,王坐不安席,扫境内而专属于将军 扫境内句:倾一国之兵交给了宋义指挥。扫,悉数。境内,全国。 ,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 恤:体怜。徇其私:徇私情,指宋襄相齐事。这里的“徇”作图谋解,与前“徇下县”、“徇广陵”的“徇”不同。 ,非社稷之臣 社稷之臣:忠于国家,能与国家共存亡的大臣。社稷,帝王祭祀社神和谷神的坛,国亡则社稷不祀,故以社稷指代国家。 。”项羽晨朝上将军宋义,即其帐中斩宋义头 帐中:宋义所住的中军营帐。 ,出令军中曰:“宋义与齐谋反楚,楚王阴令羽诛之 阴令:密令。 。”当是时,诸将皆慑服,莫敢枝梧 枝梧:枝为架屋之小柱,梧为斜柱。枝梧,支撑屋盖,引申为抵触抗拒。 。皆曰:“首立楚者,将军家也。今将军诛乱。”乃相与共立羽为假上将军 假上将军:代理上将军。 。使人追宋义子,及之齐 及之齐:一直追到了齐国。 ,杀之。使桓楚报命于怀王,怀王因使 因使:因其所请而委任之。此指项羽夺回军权,怀王无可奈何。 项羽为上将军,当阳君 当阳君:黥布的爵号。 、蒲将军皆属项羽。
项羽已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乃遣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 渡河:渡过漳河。 ,救巨鹿,战少利 战少利:即渡河试战即有利,建立了滩头阵地。《黥布列传》云:“项籍使布先渡河击秦,布数有利。” 。陈余复请兵 复请兵:再次要求增援, ,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 釜(fǔ):饭锅。甑(zèng):蒸米用具。 、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 必死:以敢死精神奋战,不胜即死。 ,无一还心 无一还心:自断退路,使全军皆有必死之心,无一人思后退。 。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甬道 九战:多次战斗。 ,大破之 大破之:章邯守甬道,“大破之”,即首先破了章邯军,进而击虏王离等。 ,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楚,自烧杀。
当是时,楚兵冠诸侯 冠诸侯:压倒了救援钜鹿的各支反秦军。 。诸侯军救巨鹿下者十余壁 壁:营垒。 ,莫敢纵兵 莫敢纵兵:不敢出兵作战。 。及楚击秦,诸将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一以当十,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 惴恐:惊惧惶恐。 。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 辕门:营门。辕,本是驾车用的木杠。古代行军以战车为阵门,辕相向为门,故称营门为辕门。 ,无不膝行而前 膝行而前:跪着走路。这里只是形容,诸侯将弯腰屈膝,两腿发怵,不敢站直的意思。 ,莫敢仰视 莫敢仰视:不敢抬头看。淮阴侯韩信说:“项王暗恶叱咤,千人皆废。”本传记载,羽杀会稽守,一府慑服,“莫敢起”;羽杀宋义,诸将皆慑伏,“莫敢枝梧”;此言诸侯将“膝行而前,莫敢仰视”,皆极状项羽的勇猛可畏,声势夺人。 。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 诸侯皆属:诸侯推羽为盟主,即上将军,听其指挥。 焉。
HTF [JY]——节选自《史记·项羽本纪》
HT5H 【译文】 HT5SS 章邯打垮了项梁军队,以为楚地的形势已经不用担心了,就率军渡过黄河,攻打赵国,大破赵军。这时,赵歇为赵王,陈余为将,张耳为相,都退到巨鹿城据守。章邯命令王离、涉间围攻巨鹿,他自己驻扎在巨鹿南面,修筑甬道输送粮食。陈余作为赵军主帅、率兵数万人驻扎在巨鹿北面,这就是所说的河北之军。
楚军在定陶打了败仗,楚怀王很恐惧,从盱台前往彭城,把项羽、吕臣的军队合于一起,亲自挂帅。以吕臣为司徒,以其父吕青为令尹。以沛公为砀郡长,封为永安侯,率领砀郡军队。
以前经过的齐国使者高陵君显还在楚军中,他见到楚怀王说:“宋义断定武信君的军队一定失败,过了几天,他的军队果然失败了。军队没有开战而预见看到失败的征兆,这可以说是懂得军事了。”楚怀王召见宋义,和他商量事情,大为高兴,因此委任为上将军,项羽为鲁公,担任次将,范增为末将,去援救赵国。各路别将统属于宋义,号为卿子冠军。
军队来到安阳,停留四十六天不前进。项羽说:“我听说秦军把赵王围在巨鹿,赶快带兵渡河,楚军从外面攻打,赵军在内响应,一定能打垮秦军。”宋义说:“不能这样。叮牛的牛虻不能伤害虱子。现在秦军攻打赵军,打胜了则兵疲力尽,我们可乘秦军疲惫发动进攻;秦军打不胜,我们则可以大张旗鼓西进,打垮秦军。所以不如先让秦、赵相斗。身披甲胄,手执利器,冲锋陷降,我宋义不如你;坐下来运筹策划,你不如我宋义。”又向军中下命令:“凶猛如虎,狠戾如羊,贪婪如狼,逞强不听指挥的人,一律斩首。”宋义又派遣他的儿子宋襄去辅助齐国,亲自送他到无盐这个地方,摆酒设宴,大会宾客。当时,天气寒冷,又下大雨,士卒冻饿交加。项羽说:“本欲并力攻秦,却长时间停留不进。现在年荒岁饥,民众贫困,士卒只能以薯豆充饥。军中没有存粮,宋义却大设酒宴,会宾客,不率军渡河就地取食赵国地方的粮食,而说什么‘等待秦军疲惫’。以秦国强大的实力,进攻新建立的赵国,必然是秦胜赵败。赵军被打垮了,秦军会更强,还有什么疲惫的机会可乘!而且楚军最近被打败,国王坐不安席,把国内所有的兵力都集中起来,统属于上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为今不体恤士卒,而徇情营私,不是与国家休戚与共之臣!”项羽早晨进帐参见上将军宋义,割下他的头颅,出帐发令军中说:“宋义和齐国阴谋反楚,楚王密令我杀了他。”这时,将领们都恐惧屈服,没有敢抗拒的。都说:“创建楚国的,是将军一家。现在又是将军处死了叛乱的人。”将领们共推项羽为代理上将军。派人去追宋义的儿子,在齐国赶上了,杀了他。项羽派桓楚向楚怀王报告,楚怀王不得不任命项羽为上将军,当阳君黥布、蒲将军都归项羽管制。
项羽已经杀了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他派遣当阳君黥布,蒲将军率两万士卒渡漳水,援救巨鹿。战事稍有胜利,陈余又向项羽请求救兵。项羽率全军渡河,凿沉船只,砸破炊具,烧毁营舍,每人只携带三日口粮,用以表示全军将士拼死决战,没有一个人打算活着回来。军队一到就围困了王离部。与秦军多次交战,截断秦军运粮甬道,大破秦军,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自焚而死。这时楚军勇冠诸侯。援救巨鹿的诸侯军队有十多个营垒,都不敢纵兵出战。楚军进攻秦军时,诸侯将领都在营垒上观战。楚军士卒无不以一当十,楚军喊声震天,诸侯军人人胆战心惊。打垮秦军后,项羽召见诸侯将领,他们走进辕门,无不膝行而前,不敢抬头仰视。项羽从此成为反秦诸侯军的上将军,多路诸侯军隶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