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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晁不并坐
栏目:名篇诵读 发布时间:2023-05-09 作者:张大可 丁德科

这是官场互相倾轧的故事,且发生在一代名臣身上,实在引人深思。    

袁盎、晁错两人都是汉文帝、汉景帝时代的大臣,两个君主是贤明的君主,两个大臣都是治世能臣,由于性格不投,政见不合,权力相倾,以至水火不容。二人互不见面,聚会场合,晁错先到,袁盎晚来一步,转身就走;如果袁盎先到,晁错晚来一步,也转身就走,两人从不同坐一堂,从不答语。    

景帝即位,晁错为御史大夫,借口袁盎受吴王贿赂,要治罪袁盎。丞相申屠嘉保护袁盎,结果袁盎被免官为平民。    

吴楚反叛,这时丞相申屠嘉已死。晁错抓住机会,要重新追究袁盎,想用袁盎包庇吴王的罪名置之死地。晁错的计划受到副手丞史的反对,并透风给袁盎。袁盎害怕了,连夜去见大将军窦婴。窦婴向景帝推荐袁盎为奉常,并说袁盎有紧要消息奏报。窦婴为言,景帝传命召见袁盎。袁盎进宫,见晁错在座,奏请晁错回避。晁错离去时恨得咬牙切齿。    

袁盎向景帝报告,吴本不造反,是晁错逼的,只要诛了晁错,吴王就会罢兵。原来吴打的旗号是“清君侧”,就是要诛晁错,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吴王的一个借口。袁盎情急,孤注一掷,以身家性命担保,求景帝杀了晁错,他去劝说吴王退兵。景帝也是病急乱投医。他把袁盎的话信以为真,不加思索,不治罪名,匆匆忙忙在第二天在上朝的把晁错斩杀。晁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无罪被杀头,穿着朝衣被行刑的大臣。    

晁错建言削藩,奉国家长远安全规划,他的父亲认为削藩会遭皇室成员反对太危险,特地从老家赶到京师劝说儿子,晁错不听。他的父亲眼见大祸就要临头,吞药自杀。十几天以后,晁错果然出事。    

晁错冤死,景帝后悔,但并不给晁错平反。因为袁盎打的是小报告,杀晁错是景帝下的指令,真相大白以后,景帝有苦难言。晁错为国家谋划,却又起私心,假公报私恨,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原文】   HT  袁盎者,楚人也      楚人:袁盎原为楚人,后徙安陵县。安陵在今陕西咸阳东北。楚,西汉封国名,都彭城,今江苏徐州市。 ,字丝。孝文帝即位,为中郎。调为陇西都尉,仁爱士卒,士卒皆争为死。迁为齐相,徙为吴相,后告归。    

盎素不好晁错,晁错所居坐,盎去;盎坐,错亦去:两人未尝同堂语。及孝文帝崩,孝景帝即位,晁错为御史大夫,使吏案袁盎受吴王财物,抵罪      抵罪:犯罪。抵,触犯。 ,诏赦以为庶人。    

吴楚反,闻,晁错谓丞史曰:“夫袁盎多受吴王金钱,专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请治盎宜知计谋。”丞史      丞史:御史府属官。 曰:“事未发,治之有绝      在吴楚未反之时治袁盎的通谋罪,可以杜绝吴楚谋反。绝,绝吴之反心。 。今兵西向,治之何益!且袁盎不宜有谋。”晁错犹与未决。人有告袁盎者,袁盎恐,夜见窦婴,为言吴所以反者,愿至上前口对状      口对状:当面质对陈说。即袁盎反说,吴楚之反,乃晁错削地之议逼反。 。窦婴入言上,上乃召袁盎入见。晁错在前,及盎请辟人赐间      辟人:屏退左右。辟,读避。赐间:单独召见。 ,错去,固恨甚。袁盎具言吴所以反状,以错故,独急斩错以谢吴,吴兵乃可罢。其语具在《吴事》中      《吴事》:指《吴王濞列传》。吴楚反以清君侧诛晁错为名,为袁盎所利用,其详情载于《吴王濞列传》中。 。    

晁错者,颍川      颍川:郡名,治阳翟,今河南禹县。 人也。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先所,与洛阳宋孟及刘礼同师。以文学为太常掌故。诏以为太子舍人、门大夫、家令      太子舍人、门大夫、家令,皆太子府属官。太子:即汉景帝刘启。 。以其辩得幸太子,太子家号曰“智囊”。数上书孝文时,言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数十上,孝文不听,然奇其材,迁为中大夫      中大夫;郎中令属官,掌议论。 。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袁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      内史:即京兆尹,京师行政长官。 ,迁为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副丞相,监察百官。 ,请诸侯之罪过,削其地,收其枝郡      枝郡:诸侯国王都之外的边郡。 。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集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由此与错有郤。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皆喧哗疾      喧哗:人情詾詾。疾:仇恨。 晁错。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别疏人骨肉,人口议多怨公者,何也?”晁错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错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矣,吾去公归      归:言去死。 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及吾身。”死十余日,吴楚七国果反,以诛错为名。及窦婴、袁盎进说,上令晁错衣朝衣斩东市。    

晁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      谒者仆射:谒者之长,掌接待宾客,通报传达。 ,击吴楚军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谒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      道:由,经。 ,闻晁错死,吴楚罢不      罢不:罢军否。 ?”邓公曰:“吴王为反数十年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非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噤口      噤口:闭口。 ,不敢复言也!”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地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默然良久,曰:“公言善,吾亦恨之      恨:悔恨。 。”乃拜邓公为城阳中尉      城阳:国名,都莒县,今山东莒县。中尉:官名,掌治都城治安。 。    

 HTF   JY  ——节选自《史记·袁盎晁错列传》        


[ ]【译文】[HT]  袁盎一向不喜欢晁错,晁错在一个地方就座,袁盎就离去;袁盎在一个地方就座,晁错也离去,两人从没有同坐一堂说过话。等孝文帝逝世,孝景帝即位,晁错为御史大夫,便派人追查袁盎接受吴王财物的情况,按律定罪。皇上下诏令赦免,削除官职为平民。    

吴楚反叛,消息传到京师,晁错对丞史说:“袁盎接受吴王很多金钱,专为他打掩护,报告说不反。现在果然反叛,我请求惩办袁盎知情不报的罪。”丞史说:“吴楚未反,惩治袁盎可以中断谋反阴谋。如今叛军已经西进,惩治袁盎没有意义,况且袁盎不会参与谋反。”晁错犹豫不决。有人把这事转告了袁盎,袁盎害怕了,就连夜去见窦婴,说他知道吴王造反的原因,希望在皇上面前亲口对质。窦婴进宫报告皇上,皇上宣召袁盎入宫接见。晁错在皇帝面前,袁盎请求皇上让左右的人回避单独召见,晁错离开了,十分恨恨不平。袁盎详细陈说吴王造反的情况,是因为晁错倡言削藩的缘故,只有立即诛杀晁错向吴谢罪,吴军才肯撤退。这些话都记载在《吴王濞列传》中。    

晁错是颍川人,在轵县张恢先生那里学习过申不害、商鞅的法家学说,与洛阳宋孟和刘礼同一个老师。因精通文学为太常掌故。    

晁错为人正直严厉。孝文帝时,全国没有研究《尚书》的人,只听说淮南的伏生,在秦朝任博士,研究《尚书》的专家,年纪九十多了,因太老不可征召,就诏命太常派人前往学习。太常就派晁错到伏生处传习《尚书》。回京后,晁错趁势上书陈述国家应办的要务,就处处引用《尚书》。文帝诏令晁错先后担任太子舍人、门大夫、太子家令等职。他因口才敏捷得到太子宠信,太子家称他为“智囊”。多次上书孝文帝,建言削减诸侯势力,以及更改许多法令。奏书上了几十次,孝文帝不听从,但器重他的才能,提升为中大夫。当时,太子喜欢晁错的计策,袁盎及许多大臣、功臣都不喜欢晁错。    

景帝即位,任用晁错为内史,不久升任为御史大夫。晁错奏请查处诸侯的过失,削减他们的领地,收回诸侯王国都外的旁郡。奏章送上去,皇上命令公卿、列侯和宗室集会商议,没有人敢责难,只有窦婴和晁错争辩,由此与晁错结下嫌隙。晁错更改的法令有三十多条,诸侯全都哗然,恨透了晁错。晁错父亲听说,从颍川来到京师,对晁错说:“皇上初即位,你执掌政权,侵夺削减诸侯,疏远人家骨肉,人们纷纷议论怨恨你,这是何苦呢?”晁错说:“本在意料之中。不这样做,天子不尊贵,宗庙不安稳。”晁错父亲说:“刘氏安稳了,晁氏却危险了。我得远远地离开你永别了。”就服毒自杀,说:“我不忍心看到祸患连累到我。”晁错父亲死后才十几天,吴楚七国果然反叛,就是打着诛讨晁错的名义。等到窦婴、袁盎进说,皇上让晁错穿着上朝的礼服,在东市被斩首。    

晁错死后,谒者仆射邓公任职校尉,是攻打吴楚叛军的将军之一。他回京,上书陈说前线战况,觐见皇上。皇上问:“你从前线回来,听到晁错死后,吴楚退兵没有?”邓公说:“吴王谋反几十年了,因为封地被削而发怒,用诛晁错为借口,他的本意并不在晁错。我担心天下的士人都闭口不说话了。”皇上说:“为什么呢?”邓公说:“晁错忧虑诸侯强大不可控制,所以请求削减封地以加重朝廷权威,这是万代的利益。计划刚刚施行,竟然遭到杀头,对内堵塞了忠臣的言路,对外替诸侯报了仇,我私下认为,陛下这事做得不妥。”这时景帝沉默了很久,说:“你说得好,我也悔恨这件事。”就任命邓公为城阳中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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